归木-

*4k+，全文已完结请放心食用，是HE呐呐呐

文/归木-

上·回忆拥挤

 “你眼底一个波澜，已有人为此溃之千里，爱情啊。”

小区门口的车库商店拆了。乔英子在车里看着那个老店主把边沿的铁杆子卸下，放到旁边的货车上，轻轻拍了拍，远望着货车绝尘而去，隆隆响的发动机声音不散，低徊盘旋。太多的回忆，来不及抑制，拥挤推推搡搡着，一下子涌到眼前，一幕一幕，像回到老式放映机前，白色的背景，鲜活的字幕，生动的人物，咔咔转着，沉重闷响，倒带着从前。

比现在年轻的北京，人潮纷纷扰扰。她在幼儿园门口，一路走着一路哭，她刚刚来到这个新奇的地方，妈妈却要离开，她挽留不住，一直以来好像都是这样，她用左手背封住嘴，压住呜咽，右手擦着眼泪，一边掉一边擦，她觉得自己看上去应该及其滑稽，但幸好没人在意，她突然有了逃离的快活感。面前干干净净的手指，递过来餐巾纸，她不常备，也不去怀疑什么，接过，朦胧泪眼看了一下那个人，分辨出是和自己同一个小区的方一凡，个子矮矮，瘦的和猴子似的，她小时候挺高，就是体重愁人，所以她真的挺羡慕那个男孩，家庭和睦，就是皮的不行，好像永远不会发愁，永远是开心果一样的存在，永远不可或缺。她胡乱抹抹眼泪，努力抬起嘴角，告诉自己对他笑。方一凡其实很想用自己的手帮她擦，可是他们还没熟到什么程度，怕她会反感，还是递了餐巾纸。然后晕乎乎想着，要是能做朋友就好了。

后来他们确实做了朋友，关系铁的不行，他偷偷带她出去看老片子《大话西游》，主题曲她听不懂，他知道也不点破，只是默念，现在还不是时候。乔英子悄悄去网上查过，是《一生所爱》，也记住了紫霞仙子说的“我的意中人啊，是一位盖世英雄……”那个时候的女生，大多会惦记着穿白衬衫，或许会戴副眼镜，斯斯文文，成绩优异，就像童话故事里的“白马王子”。谁也不知道乔英子心里住着的，竟然是那个方猴子。她认认真真记下了那天的每一个细节，包括放映机怎么开，盘怎么放进去，机器转动的缓慢，画质不太清晰，但她觉得，真的无所谓了。她记住了他眼底映着模糊的孙猴子时隐藏的笑意，她觉得，他一定不知道她在看他。她很少看电影，他知道她很想看电影，想带她摆脱她控制欲极强的妈妈，让她快乐。他不知道，她只要他在，任何伤心事都可以开心起来。她不知道，她每次伤心时他都在，帮她擦眼泪，不是为了看她出糗，只是想趁人之危抱抱她，他追逐的女孩。

方一凡个子突然窜起来，很快超过乔英子一个头不止，不过，她一般站在几个台阶上，他在下面，换成她俯视，他仰视，两个人都自得其乐。乔英子成绩稳定，并且很不错，她高兴的是越长越大的同时体重也减了，她瘦下来。方一凡心里不怎么惦记学习，但是数理化不错，文科就真的一般般，名次忽上忽下，最后挤进了和她一样的高中，她知道，她为这件事乐了好久，好到阳光都明媚了。

乔英子向往的星空里，一定有方一凡这个星辰，以他为名，闪耀璀璨。

方一凡喜欢的电影里，一定有乔英子这个主角，以她为名，藏匿于心。

只是回忆太拥挤，他们淹没在人潮里，慢慢地，就丢了彼此。

中·思念过期

 “你知道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吗？因为我喜欢你，毫无道理。”

他们都去了南京，在列车上靠着座位，罕见的是，他没有出声，她觉得勉强没意思。黄芷陶问乔英子为什么，乔英子说：“太熟了吧。”背对着她的方一凡，把握着的酒杯攥紧，淡淡地告诉季杨杨：“是太爱了。”

方一凡去找过乔英子，在天文学院的她走出来，和一个男孩子激烈地争论着一个话题，高深晦涩，他听不懂，只是有点羡慕地看着那个男生，他们争论到了尾声，男生说：“好吧，你说的是对的，不过你可以再和老师探讨一下这个话题，到时候告诉我，这个很有价值，若拿了奖，记我一功啊。”乔英子笑，小小的骄傲，方一凡见她这样还是初中，她辩过了他，其实是他让着她有点的歪理，因为想她笑。那不是他的世界，将来也不会是。男孩子看到了他，却没有告诉英子，挡着他视线，有很深的敌意。他自嘲着，眼里的渴望这么明显，一个素不相识的男生都瞧出来了吗，那她这么聪明，她应该也是吧，希冀闪了闪，很快灭了，他靠着墙望天，没有打扰他们，遗憾着又一遍一遍告诉自己，配不上她，适可而止。即使不甘心也不得不屈从于现实，他们的交点已经过去，是他私自创造了不可能，已经是最好的结果。越来越远，背道而驰，只能是他们的结局。

乔英子去找过方一凡，看他从排练厅走出来，周围围着一圈俊男靓女，她抱着原先想要给他带的书，关于音乐剧的，自己做好了批注，就想从前帮他记笔记一样，心甘情愿。一个女生扯着他的袖子，给他看剧本，她听到那个女生约他看电影，讽刺的是，电影是《大话西游》第二部。她看见他愣了很久，最后笑着点了点头，拍了拍那个女生的肩。他对几乎很熟的女生都是这样，谁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喜欢谁，只是想他没开窍，把玩得好的女生都当作哥们，从小到大，只把王一笛当作女神。她并不是不同的那个，只是碰巧是他的青梅竹马。她败给了自己的猜疑敏感。那时突然下了雨，她没有拿伞，怀着书就往回跑，鞋子的声音蹚过水，嗒嗒轻响，她没有拿东西遮盖，狠狠地往回跑，跑到地铁口，突然没淋到雨，突然失魂落魄。

思念成疾，也会有变质过期的一天。再深的思念，也抵不过暧昧的误会。

君情定何如？她逃避着答案。

回到宿舍时，同宿舍的严亦惊了，边帮她擦头发边感慨：“乔姑奶奶，这平时都把自己保护的很好，怎么了您？没事吧？啊，哪个男的负心汉，天上一定有颗星星是他的名字，渣男星！”严亦愤愤不平，帮她吐槽着，目光再度落到她身上时，发现她只是呆呆地坐在那边，任凭水滴流着，也不哭也不闹，紧紧抱着书，严亦想拿开书，发现她的手指紧紧抠着一页的边角，不撒开，她想她冲冲澡，不然会感冒，但乔英子根本不在乎，没有预料的，眼泪唰的滑落，落到书上，慢慢滚到地上，无声，严亦用手指擦着她的眼泪，一边哄着：“英子，英子，不哭了啊，跟你讲个故事……”乔英子突然抬了头，直直盯着她的眼睛。严亦知道，她透过她看的是另一个人，那个她念念不忘的人，她愿意抱着很重的书去看的人，她很在乎的人。

“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消息进来。乔英子笑，那是哪样，越描越黑。很快敲：“对不起，我没想过你。”对面迟迟不回复，她按灭了手机的光，像按灭了最后的一点思念。然后，眼含盈盈清光，郑重对严亦说：“我对他的思念过期了严亦。过期了，过期了……”喃喃念着咬着每个字眼，没有再哭。自己擦掉了眼泪，出奇地冷静。闷坐，突然就又对严亦说：“去看大话西游吧。”最后瞄了一眼手机，没有新消息进来。她果断地拉黑屏蔽一条龙，严亦内心：您要真想忘，直接删啊……那个“方猴儿”还在置顶呢……

严亦说的没错，星空确实有一颗星是他的名字，在乔英子的心空里，只不过，那颗星的别名为“不可以”。

下·不曾远离

 “Always.”“I will.”

理所当然的，乔英子进了航天局。方一凡接了个好剧本，在音乐剧舞台大方异彩，又因为平日的风格多变，圈粉无数。乔英子在航天局磕磕绊绊，研究不怎么成功，方案总是被否决，得不到重用，甚至一段时间沦为倒茶的人，连实验室都进不了，唯一的好处是，她可以在深夜溜上天文台，看星星。林磊儿知道方一凡并没有那么快乐，没有乔英子，任何的快乐都是减十分的折扣。乔英子的愿望很简单，她想要与星空为伴，辽远无际空阔，任她畅想。她还是会想方一凡，但是没有以前频繁，只是倚着栏杆怔怔胡乱地想，要是她没有说出那句话多好。她也会偷偷解开屏蔽，只是不巧，每次他都正好没给她发消息，她收不到，倒也没有多想，只是感叹，他终于忙了，匀不出时间给她。方一凡后来转行演艺圈，每次拍夜戏时，都会不自觉地仰望星空。今晚月色真美，我的一生所爱，乔英子。

乔英子的研究终于有了起色，换了个懂行的领导来，配备给她最好的团队研究，方一凡也会听见主持人惊喜地讲：“乔英子团队也有了突破！成功&￥%#@”他听不懂，但知道她一定会成功。注定天生而来。方一凡的新剧上映，又因为爆出的敬业、憔悴两组照片涨粉，炙手可热的当红小生。没架子，嘻嘻哈哈，可萌可刚。乔英子团队里的女实习生一半在粉他，研究瓶颈时，就看他上的节目消时，乔英子从来不瞟，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方一凡。他完全配的上她，现在是她触及不了他，几千万的粉丝，多一个她少一个她也没那么多所谓。

她在思考着怎么去要新技术，那个女实习生小染就激动地摇着她：“凡凡在直播！哦快看快看！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啊啊啊！awsl！！”她不想看，还在想着如何开口。把外界屏蔽出去。小染又摇摇她的胳膊：“他最喜欢《大话西游》！！呜呜我马上就下载下来看无数遍！啊一生所爱他在唱！凡凡这么可爱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啊！”乔英子终于回应：“谁知道，娱乐圈闪婚快的很呢。”她也知道了小染绝对是女友粉，听着粤语的歌，想着他说过：“粤语啊，哼哼就是那个调调，你不会，我就唱给你听好啦。”归来仍是少年。直播到结尾，他很慢很慢地说了一句：“Always.”有点纯正的英国腔，是她逼着他天天听英文录音带练出来的，她失神，想起死亡圣器里面的斯内普的“Always.”渐渐就陷入进去，彻底迷失，忘了原本的目的。

“英子。”她想回忆怎么那么真实。“英子。”她想自己怕不是魔怔了。“英子。”她想其实思念从未过期。“英子。”她抬头，看见她朝思暮想的他，不真实感让她立刻起身，刚刚有的睡意一哄而散，她碰到了椅子，惊醒了一众人。实验辛苦，他们大多睡在实验室权当小憩。也习惯了。她带着怒气问：“你打扰我们睡觉了。”甚至没顾得上问他怎么穿过层层门禁进来，又是怎么没被监控发现，像是……他们昨天才见过。方一凡舒了口气，缓缓抬起手，碰了碰乔英子的头。一众研究人员惊：乔英子从来不允许陌生男子碰到她一根手指尖的……乔英子没有躲，猝不及防的，腰被环住。“久违，乔小姐。英子，我没有远离过。”她嫌弃推开：“说的倒是我远离了似的。”方一凡想着自己又说错话了，没事，慢慢来。乔英子扬起下巴，作严肃状：“何事？如实招来。”方一凡一脸委屈：“乔姑奶奶，我错了，是我不好，您原谅我吧。”这才是真实的乔英子，也是真实的方一凡。兜兜转转，他们才有刹那火花产生重逢的惊喜。乔英子轻轻出声：“原来，你还在这里。”方一凡回到了二十分的快乐：“不曾远离。”

乔英子用力捏捏他的手，为了保持最佳上镜状态，他吃的很少，她环住他的手腕，比自己的还要细。她心疼极了，你要给我活得好好的，方一凡！哪怕你不在我身边。于是，破天荒地，乔英子准时下班，跟着方一凡回了北京去见父母。

“这么快？乔博士，你才多少岁啊，就这么被拐走了？”中气十足严亦的声音，身侧的方一凡窃喜：终于被我拐到手了！乔英子眼里细碎的笑意：“在劫难逃。”然后，挂了电话。方一凡用手指在她无名指处圈了个圈，戒指的形状，满是笑意：“我听你的。”她深沉地思考许久，忽然就笑了，不回答他，自顾自笑。方一凡看她，也在笑。是啊，我们不曾远离。

迷失的人迷失了，相逢的人会再相逢。

END.